前两天，碰到一个我半年没见的老朋友。此公原是某网站CEO，这次见面呢，他给我一张新名片，上书“某某公司技术总监”大字若干。我还以为看错了，揉揉我那沙眼，仔细一细瞅，没错，一时错愕。老朋友倒很大度，咧嘴笑笑：“能有这个位子不错了。”然后，又摆出一副“原CEO”相，“大丈夫能曲能伸。”

    回家又想想这事儿，觉得挺有意思。要依着我那粗浅的说法呢，就是“这新经济不是拿人开涮吗？”；要依着老榕王峻涛那深沉的说法呢，就是“只觉世事混沌，一时沧海桑田”。老榕这话，是王志东被迫下课后，他在网上舞文弄墨时的一声浩叹。

    王志东走了，CEO们的冬天来了。这回可是真的冬天。好多现在还坐在烫屁股的CEO宝座上的人心里直犯嘀咕：连王志东都那样了，咱哥们儿还能熬几天呀？于是乎，有的人再见到自己的投资商，开始摆出一副小媳妇儿的谄媚相来，“您说什么就是什么”；有的人急急找新婆家，新经济版的“王二嫂改嫁”大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势，“拜拜吧您嘞”；而有的人呢，开始向青蛙等善于冬眠的同志学习，网站倒闭后并不离开原来的大老板，仍旧在该老板麾下的其他部门效力，“革命战士是块砖，哪里需要哪里搬”。我的那个老朋友就是最后一种。

    好了，CEO们的现状就表在这里吧，再接着说说我认识的CEO或者曾经是CEO的这些同志的可爱之处吧。

    某，1999年我认识他时，他刚把网站搬到北京，待人和气极了，常说“多多关照”。等去了两次美国，据说是融了资，那就不一样了。约他在茶社采访，我们几个人等了足足有4个小时。来了吧，心不在焉地敷衍着我们，还尽说些中英文杂交的商业用语。坐了10分钟，“Sorry，我还有个Date”，走了。到去年年底，他把网站很便宜卖了，改到某电信公司当市场总监去了。今年刚过春节，他挨个给我们打电话说“想死你们了”，然后请吃饭，又说起“多多关照”来。这个CEO很可爱，可爱就可爱在脸皮厚。

    又某，我认识他是去年圣诞节前后，他们公司搞发布会，会后请记者吃饭。席间瞎聊，聊到电子商务，我有感于所谓专业垂直网站的泛滥，就杜撰了一个故事：说西北的土豆产量高品质好还便宜，可惜就是卖不出去。而麦当劳、肯德基它们呢，现在是按区域分别采购土豆，价格、品质不完全同一，采购成本也比较大。要是有一个专门面向这供需双方的专业网站，构建一个网上交易平台不是很好吗？我还说，我要创业，我就弄它个“中国土豆网”。当时大家听完，也就哈哈一笑的事儿。嘿，可倒好，第二天上班接到一个电话，是昨晚请我们吃饭的CEO打来的：“阿端，你能把‘中国土豆网’给写成一个商业计划吗？我可以帮你找风险投资。”

    又又某，在今年年初他们公司准备裁员时发生了件很有趣的事情，这事是他的秘书告诉我的。当时，他的投资方建议他先裁掉一些员工以度过暂时的互联网低潮，他开完董事会回来后脸色阴沉一言不发，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半天。后来秘书进去让他签一份文件时，顺便问了句：“您怎么了？”他直言相告说老板让裁人而他自己很不开心。秘书是个老油子了，见多识广，笑着说：“这不挺正常的事吗？”我们这位CEO瞪大眼睛说：“正常？人变少了，公司就不热闹了呀！”写到这里，我连自己也给逗乐了。这个CEO很可爱，可爱就可爱在浪漫。

    又又又某，此CEO是中关村的老江湖了，做软件、卖机器、开网站，还买壳上了市。听着是做大买卖的吧，可他那公司经常欠人钱。某日，一债主上门，照例又是下边管事的在那里应付，可今天这债主是铁了心非要到账不可，拼死拼活是闯进了咱这老江湖的办公室。而当时，老江湖正在午睡。这可了不得了，只见老江湖大怒，轰然起立，把一只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，另一只手指着债主的面门，大喝一声：“放肆！”这个下马威很有力度，让债主立马挫了锐气，结果一处被动，处处被动。接下来，老江湖痛斥债主怀疑自己公司没有偿还能力是多么地短见，不知他某某人在中关村有多高的威望是多么地无知，最后再来一句“你也不打听打听，我黑白两道横趟我怕过谁”彻底打垮了债主的自信。这出戏的结尾是，债主脸上陪着笑脸说“打扰了”灰溜溜告辞，老江湖礼貌性地说了句“不送”接着睡他的宝贵午觉。这CEO也很可爱，可爱就可爱在他真的像个老大。

    许多大名鼎鼎的CEO，其实也很可爱。比如，那个在酒吧里，单腿跪在一个不认识的女孩面前请人蹦迪的“海龟代表”张朝阳；那个在网上常年当版主，奋战在为网民服务第一线的“网易第一大妈”丁磊；那个在西子湖畔主持天堂峰会，把金庸大侠搬出来搅网络浑水的“网络狂人”马云；那个在网上笔耕不辍，深夜里偶尔抛出自己即将离职的假新闻害得众多记者彻夜不眠的“灌水高手”王峻涛。

    说起王峻涛，还有个可爱的事儿。王志东离职事件爆发后，王峻涛最先得到王志东的首肯替他发了一封致网民的信，从此，王峻涛就俨然成了王志东的新闻发言人。大热天的，王峻涛挥汗如雨在网上忙活了半个多月，全身心投入而且乐此不疲。可爱到了极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