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机箱里有两块老硬盘,一块是wd鱼子酱,另一块也是wd鱼子酱。两块硬盘被一根数据线串在一起,就像我和老张,总被别人当作一根绳上的蚂蚱,那还是在上大学的时候。
老张并不老,其实比我还小那么几个月。可能是因为通宵过度的缘故,面色总是有些惨淡。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大一些。不过周围的人托了学校食堂的福,看起来也强不了多少。倒也显不出他如何老得出众。
老张是个酷爱游戏的人,关于这一点。很难说是谁受谁的影响。记得他刚来学校报道的时候,第一天晚上连蚊帐都没理好,径自出去把学校周围的网吧勘察了个遍,然后气鼓鼓的回到寝室,用悲愤语调控诉道:这么大的本部,周围只有三家网吧,这个学校没前途了!要知道,批评母校始终是不对的。很快他就为此得了天谴,那天晚上母校的蚊子在他床上举行了聚餐晚会……老张是北方人,还不晓得上海蚊子的无情。
那时候,网络游戏还不像今天那么遍地开花,大多数网吧里面,除了蜘蛛可以上网,并没有其他上网的机会。偶尔一家,张口就要6元一小时的价码,我们当然不会想不开去上网。那时,我们去网吧的唯一目的就是玩游戏,唯一玩的游戏就是星际争霸。
对于星际,老张格外痴迷,吃饭的时候嘴里都念念有词:小狗,飞龙,原子弹什么的。很快,因为要应付考试的关系,我们就不常碰面了。不过我每次找他都很方便,他不是在网吧,就是在去网吧的路上。很快我就听说他打的不错,在系里已经没有对手了,然后他加入了什么战队。然后出去和外校比赛。再然后,他跑来告诉我,他要配一台机器。因为网吧的环境太不爽了。
配机器那天,我们直奔徐家汇。填报价单的时候,大部分都很畅快。因为很多配件在玩家里都是比较推崇的,像是鼠标键盘,显卡,cpu,甚至包括显示器,在战队里面都有首选使用的牌子。到最后,只有硬盘上面犹豫不决。我和老张将报价单翻来覆去研究了好几遍,还是不能定夺。最后老张做了决定,指着其中一行说:我就要这个,西部数据的鱼子酱。
回去的车上,我问老张为何选择这个。他笑了一下说:你不觉得我们的寝室很像鱼子酱罐头吗?还有,我是从上海的西边来的。不过最重要的是,听说过它的人不多。就好像我们战队一样,现在没多少人知道,不过早晚,你看着,我们早晚会拿到全国冠军的。
回到学校后,我们仍然不大见面。不久我听说,老张和他的战队参加了wcg中国预选赛,然后听说他在最后一轮预赛里惜败。听说在2vs2上搭档没能顶住。再然后,我听说考试他六门不及格。只好退学。他把电脑拆散卖了,只留下鼠标和硬盘。鼠标带回老家,硬盘让我保管。送别的晚上,他苦笑着说:这个硬盘里装着他战队的全部回忆,之所以留在上海,是为了有个念想,我一定会回来的!他狠狠地说。
后来,我毕业了,用自己的工资配了第一台电脑。所有的配置和老张的牌子几乎一样,只是升级了型号。我们常常通电话,听说他也工作了,再然后,听说他结婚了。我问他,你还回上海吗?他默然不语。
我静静地放下电话,心里知道,那些一起通宵的日子,已终于不能复返。只有硬盘还在,我把它们串联在一起,就像是老朋友的房间,偶尔拜访,却从不动里面的一个字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