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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年之痒

中关村在线 03年11月20日 【无】 作者:

    看到那只手机,是在十一月寒冷的夜晚。我从不知道那么漂亮的粉红色也会尖刻地好像切入肌肤的利刃,一刀又一刀,深深划下没有血液的伤口。

    手机是从他白天穿过的西装口袋里掉出来的,JOYX S830,用这样美丽手机的女孩,应该是有着柔顺的长发和晶亮的眼睛,应该是年轻漂亮又乖巧安静;应该不会像我,整日风风火火,穿着或青或黑的套装,像男人一样烦躁又焦头烂额。


七年之痒

    我无法用理智思考,只能用最伤害自己的方式,用一种疼痛掩饰另一种疼痛。那手机温柔地熨贴着他的胸膛,他居然那么仔细给它带上同色手机套,那么娇艳,妩媚,无法抗拒的粉红色。

    我想象着另一个女人的手,也曾像我一样,抚摩这件西装,怀着占有的安静和依靠的信心。我没有眼泪,甚至不气愤。只是伤心地几乎绝望。总以为就算世界真的会在眼前沧海桑田,七年的感情也早已深入骨髓,无法改变。

    可是,它在那里,横亘于昨天和明天之间。有些东西永远地失去了,我清晰地看着它们远离。明天,我该怎么做?这间住了七年,一点一点燕子衔泥一样筑起的房间突然不再温暖。那吵了无数次架才定下来的墙面颜色;那幅我一见钟情的叫“缤纷樱花”的窗帘;那宽大而包容的,他曾无数次躺在上面孩子一样心满意足的双人床……我不能相信!

    出去喝酒,揣着那只手机和一颗破碎的心。

    现在他已身在遥远的城市,或是出差,或是和另一份幸福在一起。可是幸福不是只能有一处吗?那么,我算什么呢?在七年的相依为命之后,我居然要自问,对于他,我算什么。

    我也有过喜欢粉红色的年纪,那时我喜欢在房间里插满粉红色的康乃馨,连空气都被照亮。而现在,我用一部沉甸甸的,被同事戏称是“村长太太专用”的黑色手机。是我变了吗?还是时间?

    我掏出那部手机,非常漂亮的大屏幕,像一双摄人心魄的明眸。美丽总是会被欣赏,无论男女。

    不知不觉打开手机,惊异于其如此之薄的形体,该是一个多么美好的腰身,才能陪得上如此巧妙的纤巧。我苦涩地笑,输给这样一个女人,我是不是应该骄傲?

    酒,一杯接一杯。我无意窥探他人的隐私。就算是另一个女人,站在我的面前,告诉我七年幸福只是一出太真实的戏。我固执地坚持,一点点,也许是无用的尊严。

    然而他的笑脸,赫然出现在手机的桌面。

    我像被击中的猎物,挣扎之后终于彻底投降。

    不记得怎样回了家,头疼得像要裂开一样,看看表,已经凌晨三点。勉强爬起来,凭借动物一样的本能走向阳台,清新而冷冽的空气诱惑着我,像花朵之于蝴蝶。眼睛适应黑暗之后我惊讶地发现,下雪了。

    今冬第一场雪,在路灯下,翩翩飞舞。

    陌生的手机铃音在身后响起,我愣了一秒钟,原来,不是一场噩梦。曼妙的和弦铃声在这时变得分外刺耳。

    粉红色手机带着无数可能和意外固执地响着,我梦游似地看到那个熟悉的号码,居然并不意外。在凌晨三点,我的丈夫,打电话给另一个女人,接电话的却是他的妻子。我不能想象这么戏剧的一幕会在我平淡的生活里出现。一定是梦,等我醒来就会发现,只是一场噩梦。

    可是铃声,不达目的不罢休似的,继续响下去。这是我认识的他吗?总是懒得打电话,埋头在一堆永远没有尽头的工作里?我的泪水终于姗姗地来了,我忍无可忍按下接听,电话里是他热切的声音,“喂……是我。”

    我掩住嘴巴,一切都被证实了,如果说刚才的一切还是猜测,那么现在,一切都被证实了。

   
    “睡着了吧?我打了好几次,都没有人接。”

   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不挂断,是手已经僵硬了,还是自虐似地想要听到他对另一个女子的深情?

    “怎么样,喜欢你的生日礼物吗?”他语气里有一点得意。

    生日,怎么,她也是今天生日?为什么说也呢?难道……是我的生日!

    “估计你一忙又会忘了,就提前送给你吧,很意外吧,呵呵,我挑了很久的。他们说JOYX是串联无限乐趣的意思,所以我挺喜欢的,我想你也会比较喜欢。还有你原来的号不吉利,我一起给你换了。我是第一个打进电话的吧?喂,怎么不说话?”
“……”

    他并没在意我的沉默,只管继续说:“记得你喜欢粉红色,怎么样,漂亮吧,这手机有很多功能啊,你慢慢研究吧。对了,手机有外接相机,照张相给我吧。突然……挺想你的。”

    我用尽生平力气,支撑着不让自己晕倒。

    “好……好的,”我说,“我们在一起七年了……”

    “是啊,”他笑,“都说七年之痒。”

    “我是不是老了?”

    他像听到笑话一样大笑,而后正色道:“你是我所见过最年轻,最漂亮的女人。”

    那一刻,手里握着这只JOYX S830C,潮水般的幸福将我淹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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